第一章：捉摸不透｜我在等你给我一个解释

　　江沐最近处在挑选剧本的阶段，除了定期拍拍商务广告之外几乎不怎么需要到工作室去，手头上的新专辑也进入了收尾阶段，他到公司溜达了一圈后与制作人核对了相关细节和宣传物料就悠哉地回了家。
　　相较之下，蒋总裁就没有这么闲散的好日子过了。挂钟的指针已经走过了凌晨两点，江沐半睡半醒间感觉到床铺的一侧微微下陷，紧接着一具带着温热气息的男性躯体就朝他靠了过来，被子被掀起发出悉悉嗦嗦的响动。
　　江沐皱着眉翻了个身，却被人毫不客气地拦腰抱向自己，一只手顺势搭在他的腰间，不轻不重地拉扯着睡袍的绑带。
　　“很晚了……”江沐在心里重重地翻了个白眼，但转念一想自己确实已经很久没履行某方面的义务了，况且蒋荻现在的情绪状态似乎还是禁不起招惹，还是乖乖装个尸体任他摆布方为上策。
　　虽然蒋荻在圈内一直高举“黄金单身汉”的旗帜，但他流连花丛的风流韵事还是传得很广，只不过大多数人不敢胡乱调侃，私下里也只是觉得他条件太好，总归要多玩玩才能安定下来，不急于一时。
　　哪怕蒋家夫妇再怎么严厉古板，也还是管不了他们这位“太子爷”，而且传言蒋家父子似乎早就分了家，基本上算是割裂了亲情。
　　但投怀送抱的人再多，也从来没有人能在蒋荻身边待超过半年时间，而江沐显然是这个纪录的打破且保持者。
　　虽然江沐认为自己的性取向并非男性，加上天性冷淡，从来对情爱这方面的事没有什么追求；但是为了达成目的，他并不介意付出等价的牺牲——对于他而言，只要双方达成共识，那么出卖体力、智力和出卖肉体没有区别，既然顶着上天眷顾的一副好皮囊，就应该物尽其用。
　　从一开始，江沐和蒋荻可以说就是各取所需，虽然江沐终归处于有求于人的劣势，但他暂时还没打算结束这段持续了四年多的包养关系。
　　江沐并不清楚自己和蒋荻曾经身边那些莺莺燕燕有什么本质区别，起初他也尝试着学一些讨好手法，但没坚持多久就被对方识破，后来便老实做回了自己本来的样子。他学不会期期艾艾也学不会阿谀奉承，情爱的技巧更是趋近于零，唯一能做的就是克制好自己不要总想着逃跑或者在床上踹自己的金主一脚。
　　除了这些人后发生的事之外，江沐倒像是跟在蒋荻身边的幕僚军师，偶尔能在他所了解的领域内帮着出谋划策，也算是帮着京耀在一步步扩大娱乐市场的版图。
　　于是蒋荻慢慢习惯了江沐的存在，这让他一度产生了彼此本该在一起的错觉。江沐除了清冷干净的模样格外招他喜欢之外，还聪明、识时务、从不越界，除了偶尔脾气让人有点头疼，以及对某些事从一而终的心理抗拒，无论如何撩拨挑逗，都学不会回应。
　　比如现在，蒋荻吻在他颈侧的伤疤上，温热的气息激起暧昧的涟漪，伸出的舌尖轻触那块皮肤，江沐瞬间颤抖着发出压抑的低呢：“啊……你要做就、就直接做……”
　　蒋荻垂眸望着那道浅浅的疤，伸出拇指又无声地抚摸了一会儿，昏暗的卧房里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过了半晌，他掰过江沐的下巴与他接了个近乎缠绵悱恻的吻，最终将混着薄荷清香的气息吹到他的耳边：“行了，赶紧睡吧。”
　　在刚刚开始同床共枕的时候，江沐觉得自己一点也不了解这个人，因为他说话和待人的态度随时随地都在发生变化，或许君王从来喜怒无常，蒋荻的精神状态似乎也总是很容易极端；
　　后来相处久了，江沐逐渐摸清一些门路，开始通过对方的一个眼神、喉咙里发出的一个音节就能判断他的意思，说话也特别会顺水推舟，借此给自己争取来不少额外的福利；
　　但到了现在，蒋荻这个人又变得有些模糊起来，他这种暧昧不清的态度让江沐浑身不适，很多时候总能让人产生一种恋人相处的错觉，江沐不得不开始锻炼自己迅速分辨现实与错觉的技能，不然容易陷入混乱……
　　最近一次让他险些落入“陷阱”的事就是那晚的意外，江沐曾反复回忆那天在书房里蒋荻说的话。
　　“江沐，我在等你，给我一个解释。”
　　“你根本不需要我的解释，因为你在心里早下了定论了，不是吗？”
　　“只要你说，我可以试着……”蒋荻突然咬紧了后槽牙，似乎在努力克制自己的言语，骤然话锋一转，原本还算温柔的语气也变得咄咄逼人，“你知道我想听什么，快点说，别让我再问！”
　　“我不知道！”江沐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突然就忘记了自己现在的身份和立场，声音甚至盖过了蒋荻的，“我根本不知道你究竟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你想要什么。这么多年了，我从来都看不透你……”
　　蒋荻骤然双目赤红，仿佛被一根引线牵扯着情绪的栅口，抬手挥落了手边的东西想让人滚出去，却没想到那物居然是陶瓷外壳的台灯，此刻落在地上支离破碎，飞散的碎片沾上了血……
　　心中的思绪起起伏伏，和回忆搅和在一起，江沐不记得自己后来是怎么睡着的，醒来时身侧已经空了，伸手一摸床单被罩里失了温度，看样子人已经走了很久。
　　“满打满算也就待了四个多小时，又何必回来这一趟……莫名其妙。”江沐自然不会认为蒋荻这诡异的行径是单纯为了抱着他睡四个小时的觉，他更愿意相信这位日理万机的总裁大人本欲抓紧时间解决一下生理需求，奈何最后没能得逞。
　　想到这里，他居然觉得有点愉快，哼着歌一股脑翻身起床洗漱了。
　　饭局地点定在老地方，某私家餐馆的包厢，目前还供应着早茶茶点。
　　江沐一边摘墨镜口罩一边抱怨道：“下回咱们能不能不约这么早啊大设计师，你们搞艺术的不用睡觉，但是我需要啊！”
　　贺炎黎抬手看了眼表：“蛮好，这次只迟到了十五分钟。你今天起挺早啊大明星，真是难得。”
　　江沐白了他一眼，心想着“那你得感谢某人昨晚大发慈悲没折腾我”，随后便坐下点菜，等把服务员打发走之后两人才各自端起茶杯将聊天切入正题。
　　“你的伤还好吧？我再问你一次，小沐，你和那个蒋总真的是在谈恋爱吗，他怎么可以对你动手……”
　　“他不是故意的，小意外而已，没死也没残。这位置不算太明显，蒋、蒋荻也说了绝不允许我留疤，用的药效果都出奇的好，我早就没事了。”江沐抿了口普洱茶润润唇，略带勉强地笑着打马虎眼，“不过这次兄弟我可是为你两肋插刀了，准备怎么谢我啊。”
　　贺炎黎戴着一顶红色针织帽，留长的头发几乎齐肩，原本有点阴柔的长相被一身朋克打扮中和掉不少，他涂着黑色指甲油的手指转了转尾戒，笑出唇边两个梨涡：“那可不，这次你把我们的代言拿下了，又穿了我操刀设计的礼服，公司那几个老不死的终于肯放权给我了。我等了整整七年，最后这一步是你帮我走完的，今后我有什么都分你一半。”
　　江沐乐了，发自内心的替好友高兴：“得了吧，我才不稀罕你那点好处，赶紧自个儿留着吧。炎黎，我们都是从下面一步步爬上来的，谁还不知道谁呢……看着你好，我也很开心。”
　　彼时服务员推门进来上菜，贺炎黎没再多说什么，手握成拳与江沐相碰，一如他们在高中时候的模样。